空中客车(Airbus)最初就是欧洲各国希望与美国航太工业相抗衡,最早于 1970 年开始合纵连横,至 2001 年从原本的各国工业供应链同盟正式改组为空中客车公司,从此成为美国波音(Boeing)的强大对手,2004 年开始,成为美欧贸易大战的火线,美国指控欧洲各国为了支持空中客车,有许多政策补贴,欧盟反控美国补贴波音,这场贸易大战一打 17 年,如今终于画下休止符。
2021年6月15日,在美国总统拜登就任后首度访欧行程中,美国与欧盟宣布握手言和,将在未来5年内彼此取消对波音与空中客车的补贴,双方都为了17年来的贸易战画下句点感到松了一口气,而当事人波音、空中客车,也异口同声的表示支持,全球新冠疫情对两家公司都造成相当大的打击,另一方面,中国意图补贴发展国内航空产业,美欧急于合作共同抵制中国,是双方握手言和的两大主因。
1950年代,当时航空界还认为喷射引擎成本过高,仍以活塞发动机螺旋桨飞机为主流,波音公司率时代之先,大力投入1,600万美元研发喷射引擎飞机,其喷射引擎原型机成为美军所采购KC-135空中加油机的基础,随后再以此为基本,改为民航用的波音707,从此标志着波音在民航客机领域的兴起,全球航空业也进入了新的战国时代。
美国的竞争对手道格拉斯(Douglas)立即感受到波音的威胁,1953年推出的DC-7客机仍是螺旋桨飞机,面对707的优势,1958年不得不推出喷射客机DC-8与之竞争,然而在起步落后波音的状况下,道格拉斯落居下风,而不得不在1967年与麦克唐纳(McDonnell Aircraft Corporation)合并成为麦克唐纳道格拉斯(McDonnell Douglas)。
麦道合并不久,1970年波音即推出划时代成功作品波音747,麦道以DC-10应战,很不幸的机腹货舱舱门设计有严重缺失造成2起事故,1989年再受奇异引擎缺陷牵连,造成联合航空232号班机空难,因而停产,最终麦道于 1997年由波音收购,完成美国民航产业的大一统。
美国航空产业的恐龙大对决撼动了欧洲,先是道格拉斯成为民航霸主,接着又是波音兴起,将欧洲产业边缘化,在道格拉斯都难以抵挡波音的崛起之势的情况下,欧洲各国的航太工业更是无力抵抗,产生危机意识,于是,德、法国、英国三国-,决定出手介入市场,谈判组成产业同盟。
就在麦道合并的同一年,1967年,三国签订合作备忘录,但英国中途退出,之后经过一波三折,在747诞生的1970年,德国与法国的空中客车同盟正式成立。1978年英国重新加入,由法、德、西、英四国-签订条约,法、德持股37.9%、英国持股20%、西班牙持股4.2%。
从空中客车前身的历史可知,空中客车的诞生,一开始就有非常大成分-的斧凿在内,但原本仅为工业联盟各自为政,远远不足以和1997年收购麦道后大一统的美国波音相竞争,四国-施压空中客车必须改组公司化,最终于2001年改组成立单一公司,即空中客车公司,排除内部纷扰之后,空中客车终于能开始研发与波音747竞争的巨无霸客机,也就是A380,A380原型机于2004年首度亮相,并于2005年首航。
虽然A380日后总体来说商业上是赔钱生意,但A380推出标志空中客车终于真的有能力威胁波音,而空中客车这家公司,完全是各国-运作的结果,这让美国大为感冒,于是贸易大战也就于2004年开打,美国终止1992年与欧盟签署的允许彼此支持波音与空中客车的协定,向持股的英法德西四国抱怨四国-以贷款方式不当补贴空中客车,欧盟则向美国抱怨美国补贴波音为反击。
WTO清官难断国务事
双方剑拔弩张,谈判破裂,2005年闹上世界贸易组织(WTO),于是世贸组织发起对双方-不当补贴的调查,调查进行中,2006年空中客车推出A350,继续寻求持股四国-贷款支持,而世贸调查很轻易的发现四国补贴的事实,先于2009年发表裁决,判决欧盟对空中客车有必须禁止的不当出口补贴,2010年世贸组织再度要求停止对A380的不当补贴,并裁决-贷款为应受禁止的不当出口补贴,但是驳回了美国对A350的控诉。
2011年欧盟上诉失败,但世贸组织态度也软化,不再把对A380的-贷款列入必须禁止的出口补贴。同年,世贸也开始调查欧盟向美国反击的提诉:美国-透过航太总署(NASA)等补助,补贴波音高达190亿美元。最终世贸裁定美国不当补贴波音53亿美元。
美欧双方表示遵从世贸组织的宣判,但也都指责对方违反公平贸易。就在彼此交相指责的同时,波音正决定777X客机生产基地,2013年,华盛顿州以87亿美元航太工业减税的优惠条件争取到波音在华盛顿州生产,这引起欧盟于2014年再开第二战线,控诉美国对777X不当补贴。
2016年,世贸组织称欧盟没有遵守之前对空中客车的裁决,并且首度接受美国对A350的提诉,虽然没有依美国要求将该案列为应禁止的不当补贴范围。欧盟对美国展开的777X的第二战线,2016年一度成功,但到2017年世贸上诉裁判改判,案件停摆。欧盟对美国的原本指控,也遭世贸大体上判决美国并无不当。
2018年世贸组织再度判决欧盟没有遵守对空中客车的裁决,此时正是川普总统执政,一向指责欧洲占美国便宜的川普,得到世贸判决的尚方宝剑,威胁要进行贸易制裁,川普更一度指责欧洲不公平贸易行为比中国更糟糕,美欧关系来到低点。
2019年,世贸组织虽然表示美国也没能撤回华盛顿州的补贴,但是准许美国对欧盟贸易制裁,川普-于是对欧盟75亿美元出口总值的产品发动制裁,大多数空中客车客机都要额外课征10%制裁关税,从起司到橄榄与单一纯麦威士忌等产品则课25%,2020年再把空巴客机的制裁税率提高到15%。
但2020年10月,世贸也给予欧盟可以针对华盛顿州补贴波音而制裁美国的权力,于是欧盟反报复美国出口总值达40亿美元的产品,美国抨击欧盟此举没有法律基础,因为3月时华盛顿州议会已经投票收回对波音的减税补贴了,此时英国身份尴尬,因为英国仍是当事国,但已经脱欧,于是英国决定单方面跟美国修好,停止对波音的制裁。贸易战场剩下美国与欧盟捉对厮杀,美国虽然提出美欧应该合力对抗中国的不当补贴,但还是继续扩大对欧盟的贸易制裁。
川普落选,亲欧的拜登上台,此外新冠肆虐全球,航空业首当其冲,纷纷取消订单,如今空中客车与波音都要救亡图存,可不是还大打贸易战的时候,加上美欧对中国不当补贴航空业有所警觉,这三个因素,为这17年来的贸易纠纷解决创造了有利的气氛。
2021年3月,英国与美国率先有共识暂停对彼此于本案的贸易制裁,以利后续谈判,紧接着欧盟也跟进,最终,在拜登的6月访问时,双方同意延长互相停止贸易制裁5年,不再互相残杀,而是共商如何对付中国的大计,终于为17年来的航空贸易大战画下句点。
- Highlights of the 17-year Airbus, Boeing trade war
(首图来源:pixaba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