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国家政府或大企业集团,总是无法抗拒设想某种远大计划的诱惑,但计划时却往往把过去情况套用到未来,而成为“看着后照镜开车”计划,最后总是开到山沟里去。台湾过去有许多失败案例,欧美各国也有许多企业惨败案例,韩国也没有好到哪去,如今韩国三大集团的重工业造船部门,正面临深海钻油平台危机。
问题始于 2010 年,韩国三大集团,三星、现代、大宇的重工业造船部门:三星重工、现代重工、大宇造船海洋工程,眼见中国造船厂以低廉的工资、不要钱似的低毛利,以及政府支持下的低资金成本疯狂扩张,为了回避杀价见骨的“红海”竞争,三大集团决定避开中国厂正积极侵入的油轮市场,往技术门槛更高的领域迈进,当时油价正在历史相对高点,不仅刺激美国页岩油大举开采,也对深海钻油等新油源的开发产生相当大诱因,于是三大集团有志一同认为深海钻油平台会是一门好生意。
三大集团进军钻油平台业,的确是避开了中国造船厂的疯狂自杀,如今中国造船厂自己把市场打坏,2015 年上半年接单暴跌 72.6%,中国造船业一一陷入财务危机,需要政府金援。不过,韩国三大集团也没好到哪去,因为深海钻油平台的确是门槛高,但高到韩厂自己也做不来。
深海面临的工程挑战远超过韩厂想像,过去韩厂只有在水深 1,000 米以内作业的经验,深海工程远较韩厂想的更为复杂,超过韩厂能力,更因此在设计上出现严重失误,使得成本大幅飙升;深海钻油平台的工程期达 40 个月,远高于油轮的 18 个月,对承包商来说资金压力也更大;最致命的是,2014 年下半年起国际油价崩跌,使得深海钻探需求大减。韩国三大集团当初却没有考虑到这些弱点,为了补足造船领域的营收萎缩,一味抢单,犯下了严重策略错误,如今自食恶果。
造船市场被中国打烂
将于 2015 年 8 月 14 日公布第二季季报的大宇造船海洋工程,预期可能会缴出亏损 3 兆韩圜的可怕成绩单;大宇造船海洋工程于 7 月 20 日表示虽然不至于会沦落到破产重整,但必须变卖资产,组织重整裁员、压缩成本,才能度过难关。而亏损主要就是来自于深海钻油平台业务因缺乏经验设计失误,导致工程款暴增,损失反映于第二季财报中。
大宇造船手头上的现金也快速流失,2014 年第一季时原本还有 2,380 亿韩圜现金,至 2015 年第一季只剩下 879 亿韩圜。三星重工也没有好到哪去,2014 年第三季时尚有 1.1 兆韩圜现金,至 2015 年第一季只剩下 1,522 亿韩圜。预估韩国三大集团为了进军深海钻油平台领域,总计亏损可能高达数十亿美元。
韩国三大集团或许还能勉强撑过这次灾难,但造船老本行的市场也已经被中国打烂,造船部门未来不知该何去何从。韩国这次深陷钻油平台泥淖,也给了我们不少启示:首先是,挑战高难度领域前,得先掂掂自己的斤两;其次是“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油价可不会永远都在高档,高油价自然会促进供给,而再把油价拉低,这是市场经济的基本常识。过去台湾农民往往在蔬果价格高时抢种,一旦收成却刚好碰到崩跌,韩国三大集团这回也是犯下一样的错误,只是损失的规模可惨重的太多了。
- Deep-Sea Plan Fails, Leaving Korean Shipyards Struggling
(首图来源:Flickr/Lwp Kommunikáció CC BY 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