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台北国际电脑展（Computex）从开展到落幕，外界质疑声浪四起，让人不禁反思台湾的硬件竞争力是否不复以往，提前步入“失落的时代”。但在此同时，物联网的议题发烧，却又带来台厂的希望。
台湾的硬件生态，在物联网时代下的机会与挑战在哪里？硬件新创、代工厂、零组件业者面对全新的物联网生态圈概念，又要如何一一突围、各个击破？“看不清楚的东西往往会比较失落，但有人看到的是机会。”Google 台湾董事总经理简立峰认为，台湾的硬件优势，放眼全球仍然耀眼，只是在硬件优势之外，仍然必须厘清物联网时代的硬件特性，并加入服务思惟概念，才能不被失落感蒙蔽，看得更清楚，也看见更多机会。
Q：现在做硬件必须要有生态圈的概念，智能手机就是一个很好的证明，到了物联网时代，是否需要改变？
A：物联网现在推的方式跟 Android 时代很不一样，因为 Android 时代是大家都还不知道的时候，就已经有合作伙伴了，像 HTC，我们一起协同开发很久，先有一个 Nexus 专案出来，先定义好硬件，再一步一步这样走。可是在物联网的定义下，事实上是先把生态圈（Ecosystem）拉出来。如果拉回到 CES 的时候，你可以注意到 Google 在讲 Android Auto 时，它只定义简单的 API（应用程序界面），剩下的东西就是大家一起来，几乎 100 家汽车厂、所有芯片商一起。物联网时代很复杂，需要靠大家一起集体来努力，不是单靠一个操作系统本身。
在这种情形下，我觉得台湾厂商要思考的是，那个产业你熟不熟？你要先从哪里开始切进来？技术能力本身没有太大问题，最重要的是你要搭配的服务要往哪里走？物联网硬件很明显可能是服务驱动式，但那个服务到底是什么？
Q：很多人谈到物联网软件的重要性，但硬件最终是否还会回到量产制造，台湾的硬件优势难道无从发挥吗？
A：我们这样看，台湾的优势其实是比大多数国家大，可以“以逸待劳”，如果你真的那么懒，不想赚很多的话，以逸待劳也是可以生存。但这就很可惜，明明有更大的市场却不去做。硬件的利润只会越来越低，这是大家都同意的，因为消费者对于一个硬件要付出很大的代价，这个概念现在基本上大家已经不太接受。比如说智能手机就很明显，低价手机是靠 Bundle Fee 在赚钱，它不是靠那个硬件装置赚钱。
一样的道理，物联网的硬件装置都会很便宜，因为它要你 Subscription 的费用，比如说 Dropcam（编按：Nest 购并的居家监控技术及服务供应商），它不只是硬件，它就是一个 Camera Service。
Q：那么硬件服务的概念或核心精神究竟是什么？
A：很有趣的一点是，做硬件的人确实很难思考什么叫服务，做服务的人也不知道硬件在搞什么（笑）。台湾厂商要怎么去思考服务跟硬件的差异？我想 Dropcam 是个很明显的例子，台湾非常会做网络摄影机，但我们就挂人家的牌子，人家去卖。可是 Dropcam 再加一条网络线就变成 Subscription，而且刚开始的时候这条网络线就存在 Google 的平台上，它连自己的云都没有，可是这样就成功了！这就是一个服务的概念在里面，它让大家敢把影像资料储存到一个你看不到的地方，这就是一个平台效应。
Q：硬件业者若要转型成服务业者，你认为关键的策略思惟是什么？
A：我觉得是投资。我一直在重新思考台湾的电子业要怎么样去利用这个机会，答案是鼓励新创或投资新创。台湾企业真正的问题是，没有在资源很丰富的时候，好好扩大去做投资。最近硅谷创投在分析台湾几家很成功的电子业，他们手上拥有的现金超过外界想像，可是他们都没有把握将手上的现金拿去投资新创、鼓励新创。
很多人对投资新创这件事很保守，因为看不懂。我觉得这个东西不太合理，因为投资新创这样的行为本来就没有人看得懂。你要投资一笔钱，你就是要愿意承担风险，因为你要新的机会、你要未来，你就是要冒那个风险。
从这个概念下，我觉得硬件产业与其内部自己去革命，不如投资，全世界扩大去投，投对了当然就整合起来。大家没有想到的是，一成不变的结果，你的竞争者就是针对你来嘛！因为你给竞争者太长的时间，而你自己一成不变，那这些竞争者就可以做出比你成本更低、更快，所以只有不断地投资的企业，人家才会猜不出你要做什么。
Q：台湾硬件新创近年来逐渐崛起，也开始有硬件服务思惟的概念，你怎么看？
A：我们先用台湾来看，再来看全球的角度。台湾新创团队这两、三年的风气有逐渐起来，这是好现象，但是在利用台湾既有硬件优势的部分，还有点欠缺。目前看到很多团队不一定曾经有过硬件制造经验，所以他即使想得到，也不一定做得到。下一阶段台湾的新创团队要的是，有硬件经验的这些人，怎么去做你看得到的这些服务层面，这样他的优势才会发生啊！已经有那个味道了，但还不够多。
根本的问题可能还是在机会成本。已经在硬件大厂做得很好的人，他为什么要出来冒险？更年轻一代他看到了创意，可是他没有硬件制造的经验。假设你今天要做一个测血糖的东西，可是你没做过硬件，那你跟来台湾找硬件厂商的硅谷团队其实是一样的，你没有发挥身处在台湾的优势。
台湾的硬件优势如果没有发挥，跟人家比起来，最大的弱势统统出现了。为什么？因为没有发挥台湾硬件制造的优势，结果你又在一个市场本身比较小的地方去推动你的服务，那你就没有任何优势。如果倒过来，在台湾发挥硬件制造的价值，虽然你是在台湾推向全世界的服务，可是假设你的成本比较低，或者推出来的速度比较快，或者硬件比人家可靠，你就有这些优势去跟人家竞争，慢慢地扩大你的版图。
Q：物联网是个少量多样的发展趋势，但是台湾的代工思惟过去是以数量来评估订单的潜力，未来要如何因应？
A：现在我们讲的代工业种类其实很多，台湾硬件业代工很多元，电子五哥当然就接大单，但其实已经有越来越多业者朝向少量多样。像鸿海，它量够大，什么都去涉略，可能会押对宝，但也有可能很多东西是缴学费。有些业者可能已经想好，未来可能没办法接到很大的单，所以开始朝少量多样去走。在这些少量多样里头，能不能找到一些比较有价值的？我想最重要还是关键性零组件，你手上有掌握到那些关键性零组件，才有可能在代工领域占有领先优势，否则其实长期来看的话，可能要走向垂直而不是水平代工。
鸿海是走水平式的代工，什么都包，可是有些代工业者是走向垂直，这样会有机会，但要押对宝。垂直代工不是所有的装置都可以代工，而是锁定在某个领域的装置。比如说我就走向医疗电子或是消费性电子，或是做穿戴式，势必要做一些领域上的切割，否则最后赔掉的是代工厂在过程中换来换去的这些费用。现在多数的国际大厂不知道未来发展会是怎么样，所以有很多实验性的计划在进行。那些东西其实我们代工厂也是要付成本，跟他们一起在缴学费，你什么都做的结果当然是风险大，所以需要做一些垂直上的决定。
台湾总是把自己想得太软又太硬，其实没有。台湾业者被 PC 绑得太久了，那脑袋都改不过来，其实我们既不软也不硬，就是要创新！
（本文由 数位时代 授权转载；首图来源：Flickr/Mike CC BY 2.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