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而言,一支疫苗需要 10 年时间开发,过去史上开发最快的疫苗也花了 4 年。然而,这次面对席卷全球的 Covid-19,最先开发出救命疫苗的辉瑞(Pfizer)和莫德纳(Moderna),却双双只花了 8 个月就完成最终临床试验,让多国 2020 年底就开始施打疫苗。
为什么新冠疫苗可以“超速研发”?
探究背后原因,是原本不被看好的新技术翻身的故事,是企业甲级动员抢时间的新纪录,也是公司和公司间超越竞争、携手救世界的共好力量。种种因素缺一不可,一棒接一棒,才完成这个看似不可能的任务。
第一棒:颠覆制药界的mRNA技术,找对语言和资金加速疫苗研发
这场和时间的赛跑,一马当先的辉瑞和莫德纳双双使用mRNA研发疫苗,这个新兴技术可说是疫苗飙速诞生的最大前提。然而,这个技术一开始一点也不被制药界看好,也找不到商业化的良好管道,翻身过程坎坷。
mRNA是一个名为“信使核糖核酸”的遗传物质,最早由2位法国科学家莫诺(Jacques Monod)和雅各(François Jacob)于1961年提出,认为人身体里有一种物质,负责把DNA的“食谱”传递给身体里的蛋白质制造工厂。
mRNA如何革新疫苗研发?过去疫苗需要从培养弱化版本的病毒起头,光这个步骤就需要花好几个月,相比之下,mRNA疫苗代表人类只需要知道病原体的遗传编码,就可以把能制造新冠病毒表面棘状蛋白的mRNA送至人体细胞,制造棘状蛋白,借此驱动免疫系统攻击与记忆这类病毒蛋白,进而产生免疫力;这种疫苗研发,有如“即插即用”。
人类发现mRNA后,许多科学家都对未来治疗潜力充满兴趣,包括来自匈牙利的科学家卡里科(Katalin Kariko)。她研究RNA分子长达十年后,与另一位美国宾州的科学家韦斯曼(Drew Weissman)发现,只要化学修饰mRNA,就能把外来mRNA植入人体细胞,不会激发发炎反应──骗过身体,让它相信这个分子是自体制造。这个发现代表人类真正可使用mRNA治疗人体。
即便如此,他们仍难以说服人这种技术有巨大潜力,他们收到替科学提供资金者的成堆拒绝信。就连药厂至今已用此技术开发疫苗,制药界大多人相信mRNA疫苗有效度只有70%,更认为只有50%能通过监管机构核准,由此可见业界对mRNA技术的怀疑。
如此不受看好,为何mRNA疫苗得以诞生?哈佛大学助理教授罗西(Derrick Rossi)2008年从卡里科和韦斯曼的研究得到启发,延伸发表自己的研究,但他明白要让mRNA转化成医学现实,需要钱──也就是创办能从投资人募集资金的公司,经辗转介绍后,罗西和其他风投家一起创办公司,名字是莫德纳──这次新冠疫苗研发者之一。至于卡里科,则于2013年加入另一间看好mRNA的公司BioNTech──跟辉瑞携手做疫苗的公司。
第二棒:“救命要紧,赚钱再说”使命感成为公司冲刺动力
有了关键技术,这场赛跑的领头羊辉瑞如何不到8个月就完成疫苗试验?辉瑞首席执行官艾伯乐(Albert Bourla)在《哈佛商业评论》(Harvard Business Review)撰文分享,以科学为本、贡献社会的使命感,让他们敢于大胆设定目标,并全力达成。
艾伯乐写道,他是犹太人、在希腊长大,身为世界舞台上的小国国民以及少数民族,他懂得为对的事情奋斗而且绝不放弃。
2020年1月,Covid-19爆发,辉瑞当时即开始注意疫情,短时间内就决定要研发疫苗和药物。虽然研发要花30亿美元,艾伯乐表示他们不希望被财务考量绑住,而是把救命当作首要任务。
艾伯乐指出,由于前任首席执行官成功救回营收损失,让他得以长期在公司内安心推行“病人优先”的使命感企业文化,他们在公司大楼里挂着病人的照片,促使高管和员工把这种价值观铭记在心,也创建“病人与健康影响力小组”,专门研究病人的需求、增进研发创新。
这种企业文化促使艾伯乐在3月19日向公司全体人员大胆祭出一个任务:在秋天时研发出疫苗,因为那时预计疫情又会飙升。
辉瑞还确保公司的人能够尽全力达成这个无比艰钜的任务,他们拒绝-赞助,让科学家和制造团队不需要面临政治压力。辉瑞的董事会虽然承认这是高风险行为,但仍认同他们的想法。艾伯乐指出,有如“痴心妄想”的目标若具备正当目的,反能提振人心,促使全公司使不可能成为可能。
第三棒:面对不可能,学会“破框思考”
有动力,但要如何达成远大的目标?答案是,用新的方法做事,才能创造新的现况。艾伯乐说,当你有一个庞大的目标,必须破框思考。研发疫苗时,艾伯乐跟不同部门开会时,会说:“一、二、三,这三种都是以前做过了。”并要求他们再想出第四、五、六种选项,他们绞尽脑汁后做到了。过了几个月,这种思考模式更变成一种习惯,每次思考都能突破旧有框架。
例如,辉瑞以前从来没有制造过mRNA疫苗,计划一制造出疫苗就赶快配送到世界各地。对此,他们购买新mRNA制作机器,放在各地工厂,并想出加速产出的方法:用一次性袋子取代钢瓶冷链储存及运输。
另一个问题是,这些疫苗需要在摄氏零度以下温度储存,辉瑞工程师对此着手设计能给医院存放数千剂疫苗的隔热运送储存箱,配备远程监控温度计和GPS追踪器,最终短短4个月内就准备好。
第四棒:危机中互助合作
最后,危机中拥抱合作,是辉瑞表示学到的珍贵一课,唯有暂时放下竞争,才能共同为社会福祉努力,携手解决迫切的危险。
艾伯乐指出,辉瑞2020年3月开始和主攻mRNA的公司BioNTech合作时,没有马上签订合约,而是直接投资、共享机密讯息,因为他们有共识,要快点行动,才能帮助世界。
当时,辉瑞还发布5点计划,指引所有生技公司共同对抗病毒:共享数据、分析和病毒检测等工具;召集所有人力包含病毒学家、生物学家等各种专家;与较小的生技公司分享药物研发专业知识,例如辉瑞就帮助BioNTech厘清复杂的临床和监管程序;提供制造能量给任何经批准的疗程或疫苗;接触监管机构,建立一个能够快速应对未来传染病的科学家团队。
为了确保快速研发却又不牺牲品质和安全,艾伯乐与医疗公司娇生(Johnson & Johnson)首席执行官戈尔斯基(Alex Gorsky)一次通话中,达成共识发起全行业承诺,邀请所有药厂响应,研发过程严格遵守科学流程和安全标准。艾伯乐打给一半的公司,娇生则拨给另一半公司;48小时内,就有7间生技公司连署。
最终,这导致诸多陆续研发的新冠疫苗虽然飙速诞生,但都没有牺牲安全性,将快速又可靠地让世界各地人们陆续回归正常生活。
以上,是新冠疫苗得以超速研发的“秘密配方”,创新技术、良善价值、创意思考及互助精神,成就了这个不可能的可能。一支疫苗的研发,其实也是任何困难或危机借镜之处,值得任何组织学习解决问题的策略、替社会福祉努力的方法。
(作者:张方毓;本文由《商业周刊》授权转载;首图来源:pixaba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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